无伴侣做证 也踏破苏州夜静
让庭园扫兴
隔岸无旧情 姑苏有钟声
震荡过的内心只有承认
一旦久久的注视那么一个人,也许会连梦境也被毫不留情都侵占。
最后一味药,终是没能找到。
穆玄英躺在回稻香村的马车上,快乐的像是个与故乡久别重逢,终于衣锦还乡的孩子。
他干枯花白的发散了一地,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信纸,他一张一张的翻阅,那些简短的句子。
和莫雨一般简洁,干脆,当机立断。
他抬目一寸寸巡视这这属于他的部分。
然后把它们一张张精细的放在盒子里,连同那只留下半截的剑穗。
鲜血浸染,看不清原色的剑穗,和穆玄英破碎的心一同好好躺在那盒子里。
他再一次拂过陪了自己半生,也算是半生的剑。
好像是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呢。
马车在夕阳下著着暮光,车轱辘朝着那个遥远的地方慢慢驶去了,一只苍白的手掀起车帘,又渐渐放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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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玄英倚在病榻上,形容枯槁,手却很稳。
能一个人,走到最后,也许是上天给他最后的恩赐。
姑娘家看不得生生死死之事,他便换了个哑童处理身边事,稻香村早就不如当年繁盛,如今没有破败,也只是他和莫雨还在操办罢了。
不过自从他搬至稻香村之后,莫雨也就把自己的人手尽数撤离了。
谢叔叔亲启,雨哥亲启,小月亲启,月姐姐亲启……
话至此时,却像是破败的枝桠,显得干枯乏味了。
他想事无巨细的写当年,又想繁杂的写当今,不过这些可能都不适合这连未来都断绝的他。
他撕了又写,写了又撕。
初春的寒意,不是床边摆着的火盆可以缓解的。
怕有烟熏着他,哑童便另端了火盆出去烧,可也禁不住穆玄英越写越多。
他日益昏沉,就要哑童开窗,把火盆放在屋内,写完不行就直接烧掉。
哑童争不过他,只得听他的,小小的身板站在初春料峭的风口,只想帮他挡上一丝半点。
穆玄英就放弃了。
那扇窗于是就再关上了。
几封信被哑童好好用木匣子收好,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个穆玄英过过得最冷的初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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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玄英清醒的时日愈发少了,他便教哑童习字。
他给自己藏剑的好友去过信,早早为哑童寻好了去处。
“这个字,是雨。”
他让哑童仔细看着自己的嘴型,哑童是嗓子药哑了,一直都在吃药,怕是在他离开后不就是能好的。
他干枯的手捉着哑童细小的手,一笔一划写着那个字,枯黄的发垂在哑童的脸侧,哑童抬头看着那张英俊却苍白到可怕的脸,眼泪便顺着脸颊一寸寸的淌下来了。
穆玄英听泪水滴到纸上的啪嗒声,恍惚着抚过孩童柔软的脸颊,才意识到这孩子哭了。
他把孩子温暖的身体抱住,像是汲取最后一丝温暖似的用力。
别哭。
他低着声音,像是哭泣。
哑童抱住了他,温热的泪水浸透衣衫,一寸一寸温暖着那干涸冰冻的心。
啊,别哭啊。
他的手在哑童的发间穿梭,哑童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给他的那一瞬间,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冷。
哑童蜷缩在他的怀里。
当年,枯败的城隍庙中,他是否也是如此蜷缩在莫雨的怀里呢。
然后便是长久的分别吗?原是如此,合该如此。
好冷啊。
那日后,穆玄英便开始了无尽的昏睡,春寒渐渐散了,穆玄英却没有清醒。
在完全睡过去的那前一夜,穆玄英要哑童把信派了出去。
哑童捧着信,看见穆玄英渐渐合上了那双干涸的目。
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滑下来,哑童是哭不出声的,这样也就不会让穆玄英担心。
哑童转身,出门送信。
“乖。”
“别哭啊……”
那个低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。
“嗯。父,亲。”
嘶哑的像是干枯的树干相互摩擦所造成的声音从门口传回来。